翌日清晨,日頭自輔國公府屋脊上攀起,夏日里特有的耀目日光一寸寸地自地面上移過,慢慢落在了沈陶陶的面上。
沈陶陶略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,只覺得腦中一脹一脹,盡是宿醉初醒時(shí)的鈍痛。
在這鈍痛里,她隱約想起,昨日里似乎是來了輔國公府,又在后花園中坐著等宋珽,之后,之后的事情卻是怎么都想不起來了。
她忍了忍腦中的脹痛,緩緩睜開眼來。
眼前亮得驚人,并不似在房內(nèi),一片明晃晃的白光刺得她低下頭去。
旋即,她聽見頭頂上有微啞的男聲:“醒了?”
沈陶陶駭了一跳,下意識地抬頭來,一張熟悉的臉孔旋即映入眼簾。
宋珽正微微垂眼望著她,面上似乎難得地有了一些疲憊之色,一雙窄長的鳳眼似深湖微瀾,翻涌著令人看不清的情緒。
沈陶陶睜大了一雙杏眼,顫聲道:“登……登徒子!”然后她趕緊把人往外一推,低頭去看自己的衣服。
還好,自己的衣服倒還是好好的,就是不知道為何,身上多了一件寬大的鶴氅。氅上帶著清冷的雪松香氣,隨著她的動作松松垮垮地墜下,一直散落到腰間,散落到宋珽的臂彎上。
沈陶陶這才發(fā)覺自己整個(gè)人都窩在宋珽的懷中,自己另一只手,似乎還緊緊地抓著宋珽的衣襟。而宋珽正低垂著眼,神情略有些復(fù)雜地深看著她。
她本就殘存不多的酒意,被這一嚇,也徹底的嚇醒了。
昨夜里的記憶,也像是洪水一般,猛地出現(xiàn)在了腦海之中。
她想起了昨夜發(fā)生的一切。
她想起了自己醉酒后,把宋珽當(dāng)成戲子,非要聽他唱戲,還要聽牡丹亭,聽拜月亭,聽漢宮秋,聽竇娥冤。
宋珽說不會唱戲,自己便非要拉著他彈琴。
宋珽當(dāng)真彈了一曲‘鷗鷺忘機(jī)’,自己還湊上去,與他說——‘小郎君人長得俊俏,琴彈得也好。’。
沈陶陶想起這句話來,一張凈瓷似的小臉,立時(shí)紅透了,燙得驚人。她恨不得如同鳥類將頭埋進(jìn)翅膀里一樣,也將自己的臉埋進(jìn)衣服里,再不見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