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料得太子回絕得這般干脆利落,蘇蘊嬌一時瞠目無言。正不知再如何挽留,恰好二哥蘇成哲從外歸來,與太子在門旁攀談起來。待他們說完話,蘇蘊嬌趕緊給二哥哥使眼色:“二哥哥真沒禮貌,大冷天的,也不請?zhí)拥钕逻M府吃盞熱茶,暖暖身子再走?!?br/>
蘇成哲沒看懂蘇蘊嬌給他使的眼色。他是蘇家年輕一輩中最彬彬有禮的人,人贈外號“蘇君子”。雖未看懂蘇蘊嬌使的眼色,卻還是依著禮數(shù)挽留太子,“殿下,既來了國公府,不妨去花廳喝一盞雪煎湘波綠。您鐘愛綠茶,湘波綠又是綠茶中的名品,適合雪天細品?!?br/>
蘇蘊嬌暗暗記下——太子愛喝綠茶。
池煊再次謝絕,“不了,你們的好意孤心領(lǐng)了。宮中的事情催得緊,孤須得趕快過去,他日得空再來叨擾?!?br/>
話是這樣說,池煊并沒有打算再來國公府。他不喜歡母后宮中的那只波斯貓,所以鮮少去昭陽宮;同樣的,他亦不喜歡某位像極了波斯貓的女人,所以再不愿來國公府。
飯也不吃、茶也不喝,看來太子的確趕時間。蘇蘊嬌放棄勸他留下,動起了送他出門的念頭,“殿下稍等,阿嬌送您出去?!?br/>
阿嬌。
池煊的眼睫毛顫動兩下。
昨晚月光朦朧,蘇蘊嬌沒能徹底看清池煊的眼睛,此刻過細察望,才發(fā)現(xiàn)他的眼睛不單深邃好看,眼底也彌漫著一層秋日薄霧般的憂愁。
活像經(jīng)歷過甚嘔心抽腸的大悲之事。
“不必,”池煊依然冷聲回絕,“馬車停在門側(cè),走兩步便到了,何須相送?!?br/>
不知是不是錯覺,蘇蘊嬌總覺得太子對她好像格外冷淡,對阿爹和二哥哥倒還比較和藹。
要是擱在上輩子,受到如此冷待,她興許會氣鼓鼓地轉(zhuǎn)身離去,從此再也不理會太子,偶爾見面還會偷偷朝他吐口水。但嬌縱愛鬧的蘇蘊嬌已死,而今活著的是受盡屈辱苦難的蘇蘊嬌,她的心性已被歲月磨礪得足夠堅忍內(nèi)斂。
她站在穿堂風肆虐的門口,目送太子池煊乘坐的馬車越走越遠,姜黃色的簾子飄在風中,車輪碾壓過積雪發(fā)出的“吱呀”聲久久回蕩。
太子剛走,蘇徵立即拉下臉,沉聲質(zhì)問蘇蘊嬌,“你有何居心?”
蘇蘊嬌慢慢悠悠收回視線。本想再躺回貴妃榻上,又怕阿爹跳起來說她“懶骨頭”,只得忍著倦意站好。
她有何居心?當然是想方設(shè)法奪得太子的歡心,嫁給他,避免重蹈過去的覆轍,順便借他的手報怨報仇。
昨晚蘇蘊嬌也想過,該不該把她重活一世的事情告知阿爹阿娘,讓他們知道蘇家最終的下場,提前有個防備。她了解自家阿爹的性子,迂腐又固執(zhí),要是聽她說到“前世”“上輩子”這種話,他非但不會相信,沒準還會請大晉最有名的郎中來府上為她醫(yī)治腦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