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空如洗,白云如練,空中遁光劃過,猶如那七彩虹霓,自天邊飛起,迅捷無匹地往東方落去。這遁光成群結(jié)隊,顯得氣勢非凡,空中便有其余修士遁光,也多往兩側(cè)避讓,不敢攖其鋒芒,一行人飛過下方樹海田陌,接連掠過幾處城池,方才在一座大城上空停了下來,一位女修向身后笑道,“諸位師兄妹,這是進山前最后一個大城了,我等不妨在此處稍微歇息一日,再往黃首山中去?!?br/>
眾人都道,“孟師姐安排得很是,就這么辦?!?br/>
“我正好在此城瞧瞧,若有上好的無塵羽賣,那便再好不過了。”
此女正是孟令月,她道,“我等便在百里外林中等候,明日這個時辰起身,諸位若要一起進山,可別耽誤了,人員繁多,可是不便相候。”
將話吩咐過了,她側(cè)頭問道,“慈師妹,你可要去城里么?那是凡人城郭,雖然也有些靈材出售,但并不齊全,只是這附近出產(chǎn)一種異鳥,身上最是神駿的一根羽毛,乃是筑基外藥的一種,你若有親友需要無塵羽,可以進城看看去?!?br/>
阮慈搖頭道,“我不去了,我在書上看到過,這羽毛只能保存三年,三年內(nèi)我用不上?!?br/>
孟令月便回頭笑問,“遲師姐意下如何?”
遲師姐站在人群一側(cè),面色清冷,只是搖了搖頭,又沖她身旁諸位修士說道,“各位師兄,若有安排,還請自便,小妹法力不濟,要調(diào)息片刻。”
說著,便自飛往適才孟令月打去靈光的山林方向,她身邊環(huán)繞的十數(shù)名修士俱都駕光跟了上去,顯得極是熱鬧,孟令月不禁和阮慈相視一笑,孟令月道,“遲師姐剛來的時候還很和氣的,如今臉上也沒什么笑容了?!?br/>
阮慈說,“我猜遲師姐也是第一次出門辦差,不然,她未必會到金波坊市游玩?!?br/>
在這個時節(jié)往金波坊市方向來的上清門弟子,不是去恒澤天就是去萬蝶谷辦差,遲師姐修為合適,也說了自己是來辦差的,那些在坊市中等候的茂宗弟子,如何會讓她就這般離去?都是好言相待、曲意結(jié)交,遲師姐開始幾日還笑臉相迎,過得幾日,大概是被煩得厲害,又見這群人中最出色的幾個并無前來攀附的意思,對那些小弟子的臉色也漸漸淡了。不過人情已是粘上,想要甩脫便沒那么容易了,而且一行人再往前去,便要進入黃首山,此山山勢險要,卻不宜獨身前行,遲師姐也只得暫時按捺脾氣,勉強應(yīng)付著。
孟令月笑道,“頭一次出門,多少都要吃些啞巴虧,我只佩服你,分明也是第一次出門辦差,卻偏偏是個小機靈鬼,那日遲師姐不也叫破了你是盛宗弟子,可如今大家都只煩著她,反倒是把你放過去了?!?br/>
那日遲師姐只是叫了一聲倪師妹,并未點出阮慈師門,只說兩人不是同路人,眾人都當阮慈是其余盛宗弟子,和遲師姐早已相識,而且關(guān)系不太和睦。阮慈道,“遲師姐是上清門弟子,你們?nèi)际巧锨彘T麾下高弟,和上清門有千絲萬縷的關(guān)系,她當然不好做得太明顯,唯恐無意間得罪了你們背后的師尊。可我就不一樣了,誰知道我是哪里來的?糾纏太過,我一劍殺了他們,說走就走,誰能攔住我?!?br/>
蓮師妹在她身旁笑道,“慈師妹是最愛嚇人的,其實你心地最軟,我們前日在山腳下捕到的那只靈兔,還不是你極力勸說大家放歸山林?連只兔子都舍不得殺呢,殺那九嬰蛇倒是眼都不眨一下?!?br/>
三人談?wù)務(wù)f說,也往山林中去,在林中盤膝調(diào)息片刻,不少修士手中都是捏起靈玉,回復(fù)法力——筑基修士,出行可以御氣而行,化身遁光,也可以駕馭法器,若是悠然而游,那么法力當然猶如無窮無盡,隨時煉化??梢坏┮獦O速飛馳,那便要看各修士玉池有多寬闊、功法有多高妙、遁法有多精深了。阮慈在綠玉明堂初遇孟令月一行人時,往回飛遁幾個時辰就要停下歇息,便是要照顧幾個傷員,讓他們有打坐調(diào)息,煉化靈氣的機會。
孟令月既然言明只休整十二個時辰便要進山,不少修士便知道按自己煉化靈氣的速度,在進山前很難恢復(fù)到神完氣足的最佳狀態(tài),因此不得不取出靈玉,汲取其中的精純靈氣。各修士更是在山林中分居幾處,也免得互相爭搶靈氣,倒是兩邊耽誤。其實能跟上來的修士,多少都是有些本領(lǐng)的,他們一行人都是跟著遲師姐的速度來走,遲師姐前幾日遁速極快,那些功行平庸的修士,若無同門相助,早就掉隊了。
阮慈根底深厚,又有東華劍相助,遁行這十幾日并不覺得有什么消耗,不過機會難得,也是閉目修煉了幾個時辰,將第一層高臺又凝練起了一絲,在內(nèi)景天地中仰首上望,她的內(nèi)景天地上空原本乃是一團霧氣,此時霧氣逐漸消散,露出碧藍色的青空,一陣風過,空中突然起了些許漣漪,但又極為虛幻,仿佛有一泓海市蜃樓一般的池水,高掛在空中,又像是玉池的倒影。這便是筑基之后,修士神念逐漸形成的識海。這識海其實原本一直存在于人體之中,只是凡人的識海極為微小,無形無質(zhì),直到筑基之后,才慢慢凝化虛影。此時還是若有若無,若不是積聚精神,很難發(fā)覺它偶爾泛起的漣漪。
難怪說意修只是給大能轉(zhuǎn)世準備的功法,這識海乃是高懸玉池上方,想來是由法力化成的玉池承托,若是一個人突然有了極其龐大的識海,卻沒有相應(yīng)的法力,很可能會被識海壓垮道基。阮慈此時回想自己得劍之處承受的折磨,心中也是暗叫僥幸,她還是凡人,便煉化了東華劍,所受折磨都在識海之中,是以神識天然便要比許多修士強大,若不是宋國人七百年來采精食氣,養(yǎng)得她稟賦厚實,煉就無漏金身,可以分擔識海重量,只怕修行都要受到影響,不可能這般一帆風順。